沈菁秉

缘更。

恶之花 ⅩⅢ 霸图线

切顿不等韩文清完全倒在地面上就冲着他胸腹之间飞起一脚,把韩文清的身子踢得腾空倒飞出去,咣一声砸在有机玻璃围板上,整个人软软颓倒,似乎已经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韩文清觉得肚里五脏六腑都移了位,喉头一阵腥甜,不知是鼻血倒灌还是干脆被打吐了血,他倚着围板精疲力尽的喘息,每呼吸一次肋骨都钝钝的疼,肺也跟着火烧火燎,好像吸进来的不是空气,而是无数烧红了的细小刀片,细细的从身体内部碎割着他。对手并不因他的惨状而稍有松懈,两大步就追过来再次掐住他的脖子往上提,全是汗水的后背在有机玻璃围板上摩擦出吱吱的响声。不论是扭断颈椎还是锁喉窒息,都能看出切顿好像对脖子有种特殊的执念,韩文清的视野渐渐浮上一层浅红——眼底的毛细血管已经开始破裂了——他挣扎着,别过头去争取让自己尽量多呼吸到一点点空气,软弱无力的提膝撞在切顿岩石般块块分明的腹肌上。

有人说濒死之前的体验是很神奇的:肉体上所有的痛苦都会一扫而空,感觉像回到母亲子宫里般温暖舒适,还有人说经历了长长的黑暗隧道之后会有明亮白光天使报喜仙童领路罗汉列队总之你信什么就是什么,天堂仙界西方极乐瓦尔哈拉尽在一念之间。韩文清从来没有任何信仰,他早就从残酷现实里学会不要相信任何虚无缥缈的希望,但在这一刹那,他觉得天使可能真的存在——还长了张新杰的脸。

老实讲韩文清也不知道自己眼前的到底是真实抑或幻觉,他的脸侧面贴在有机玻璃上,因为缺氧目光有点涣散,视线所及像是一副达利的画:钟表会流动、人的脸孔变了形,四处都是溢出来的杂乱色彩和噪音,唯独有一处、有一个人是清晰的,就在他面前不远的座位上,黑发白衣,一双沉静的眼坚定且悲悯,霎也不霎的望向自己,双手交叠着,像圣徒殉道前最后的祷告,唯其无望却依然执信不改,身周都笼上了一层淡淡的圣光似的——是新杰?韩文清视线重新清晰起来,清晰到足够确认那就是张新杰——脸白得毫无血色,冰山般冷,只有眼中燃起灼热的火来,像要把自己从内到外烧个罄尽的张新杰。此刻他喉间已经发出了“格格”的吐息,切顿从十三岁跟着大人进山打猎起不知听过了多少鹿或者人在临死时这种不甘的挣扎声,索性又上前半步,双手夹住韩文清的颌骨打算直接扭断脖子给他一个痛快。生死边缘,韩文清鼓起全身仅剩的力气,重重地把自己的额头磕在切顿的脸上。

切顿痛叫一声,丢开韩文清去捂断裂的鼻骨,韩文清就势扑倒下去,屈肘砸向对方膝盖,咔嚓一声,韩文清左臂一阵撞击产生的剧痛,软软垂下抬不起来了,这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数,切顿右腿膝盖也被撞脱了臼,再也支撑不住自己的重量,两个人几乎同时倒在地上再次缠斗在一起。这次切顿被韩文清压在底下,右腿已经使不上力,眼前视野也被断了的鼻梁刺激得全是泪,光凭手上功夫根本拦不住疯虎一样的韩文清。他骑在切顿胸口死命往下一坐,压得对手直翻白眼,喉间一热吐出口鲜血来,喷了韩文清满头满脸,越发把他嗜血的劲勾出来。韩文清干脆利落的拎起切顿的右手,左手勉强握住食指中指固定住,右手攥紧无名指小指猛地向外一分,生生撕裂了切顿的半只手掌,随后用尚不灵活的左肘压住对方的桡骨远端,右手松开软绵绵垂落的几根血糊糊手指,抓住切顿手腕发力一掰,直接把关节韧带废了。这会儿切顿痛得几欲晕厥,还是侧身勾腿去踢韩文清后背,韩文清硬生生吃下这一记,右手为了保持平衡往前一撑正好按在对手耳旁,切顿毫不犹豫的扭头去咬韩文清手腕处的动脉,韩文清好歹才从他嘴里挣开了,一股血泉从腕脉奔涌出来,血咕嘟咕嘟的撒到地上。他按着自己的手腕蹒跚着站起来,对着也想爬起来的切顿颈肩交界处再次抬脚把他踹倒在地,随后就把对方的脑袋当成足球一通毫无章法的猛踢,气势凶猛到主持人怕被波及不敢上来问他比赛是不是已经结束了,全场观众看着大屏幕上眼球都被踢爆的切顿不敢再出声喧哗,只有倒吸冷气和吞口水的声音,和几个女观众被吓哭的抽噎。

红红白白的各色液体在拳台上流成小小的一滩,韩文清踢到切顿的头颅像个从二楼掉到地上的烂西瓜之后终于停下,脖子上还带着被扼出来的青紫痕迹,手腕上的伤口仍然流血不止。主持人战战兢兢的爬上拳台,被不知什么液体差点绊了个大马趴,举起韩文清的手宣布本场的胜利者——然后韩文清就再次失去了意识。

他时而清醒时而昏睡的过了几天,有人给他用水润湿嘴唇,擦拭整理他破烂不堪的身体,握着他的手低语:他知道那是谁,也知道低语的内容是什么。尽管韩文清仍然不相信任何宗教,但他记得自己那刻看到的张新杰确然被圣光围绕,如同天使。

又过了一周,golden luck的装修终于到了尾声。尽管他还脚下不稳,张新杰也只是走在他身后一步的地方,并没有亦步亦趋的扶着他,这让韩文清感觉很好。“缺个名字,我们别再用golden luck了。”张新杰推推眼镜,自从韩文清干掉切顿以后,赌档的开业事项一直是张新杰一个人在跟,唯独名字他想让韩文清做主来定,“要不我们就叫tiger?”

“不,不要英文,叫霸图吧——霸业雄图,兆头好。还有,新杰。”韩文清站定了脚,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个黑色丝绒面的盒子,打开来送到张新杰眼前:那是个形状特别的链坠,上长下短,更像是把普通的十字架倒转了过来,铂金底座上嵌满阶梯切法的钻石,只在最底端镶了一颗星型切割的蓝宝,像是坠落的晨星。张新杰抬头看了一眼韩文清,“给我的?”

韩文清把那枚逆十字架按到他手心里去,“从今以后,你只能为我祈祷。”

张新杰用行动回答了韩文清的要求:他缓缓解开领口的纽扣,又把逆十字架交回给韩文清。在他们第一间赌档还没有挂上霸图两字的门口,他替他带上一生中永不会摘去的信仰与爱。

fin

啊!完结惹!

连续平坑的感觉好好!

于是我只剩五个坑待挖,一个鬼故事油井,以及一篇guest一篇稿汁了!!

ಥ_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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